一、当前城市生物种类稀少,越来越不能满足城市人的生命体验需要
1、城市化进程铲平了原有生态系统中的重要植被和生物栖息场地
随着城市化进程,尤其是不科学的规划设计、“三通一平”的建设模式,导致自然生态遭遇前所未有的破坏。城市环境恶化、野生生命的缺失,使得城市居民越发渴望自然。
以深圳为例,在改革开放的三十多年里,由于填海、修路、建楼等城市化进程,约四分之三的天然红树林遭到破坏、约90%的自然海岸线消失,与之对应的,是大量野生生物的离去。1985年《深圳市自然资源与经济开发图集》中所记载的豹、大灵猫、果子狸、赤狐、穿山甲、水獭、赤麂、中华白海豚等珍稀野生动物,于短短三十年间,在深圳范围内几近绝迹。
2、城市人口聚集和污染加重,使得大量生物迁移或逃离城市
我国城市人口数量大,且呈持续上升的趋势。据2013年统计,全国有6个城市人口达500万以上,其中北京上海城市人口更是超过1000万。如此巨大的人口数量,势必会产生大量的生活生产废物、废水。而不少城市并未能很好地处理人口增长所造成的环境压力,废气、污水、废弃物肆意排放,以致雾霾、黑臭河流现象在我国城市屡见不鲜。
不科学规划建设的居住区、公路马路、游乐场等不断地侵占城市中残存的近自然生境,城市生物适栖斑块破碎化严重、噪声及光污染破坏了野生生物的生存节律,这进一步加剧了城市生物的大量消失,同时也使人居环境趋于恶化。
3、城市居民尤其儿童对生命体验和教育的渴望,呈现出不可逆的蓬勃态势
在蝴蝶的翅膀里学习各种色彩的名字、在花开花落的轮回中了解四季变迁的规律,在大自然中学习是每一个人、尤其是每一个儿童的天性,更是权利。自然生命是人类创意、灵感和博爱的源泉。尤其是现在,远离自然的儿童往往更容易出现孤僻、冷漠、不善于交往和学习等等的问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丽的艺术创作无不是源自对自然及生命的感悟。人类的成长、尤其是艺术创意的灵感和科学思维的建立需要在大自然中汲取营养。生命体验和情感教育更是儿童健康成长的根基。随着人们对下一代的关怀和期望、以及城市生命缺失的现状,对于自然的渴望和需求与日俱增、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
二、城市建成区生物复育的核心理念和策略
1、核心理念一:城市生不生态由生物说了算
一个城市是否生态,不是简简单单的种几棵树、种几片草地就能实现。真正的生态城市,应当兼顾人与自然的需求,在满足城市居民生活和发展的同时,也满足本土野生生物生存和繁衍的需要。
城市生态与否应该由野生生物种群数量、多样性及其与人类的相互关系共同决定。
2、核心理念二:生境修复先于生物复育
适栖生境的存在与否,是生物物种能否生存下去的先决条件。但城市建设却常常忽略了人类以外其他物种的生存需求。城市在不断扩张的同时,摧毁了许多生物赖以栖息的环境,致使自然生命日渐凋零。
因此,在城市中进行生境修复,从而促使野生生物种群的复育和恢复。创造人类和其他生物共生共荣的环境,让美丽的生灵从此回归我们的生活。
3、重要策略一:人工推进生物复育
城市建成区的自然环境往往已遭受破坏,野生物种的大量缺失使得生态系统已经无法自行恢复,这就必须要通过人工的手段来推进生物复育及生态系统的修复。
首先进行物种资源的调查,充分考虑种质资源背景、文化内涵及与城市环境和城市居民的契合度,最终确立目标物种。生境修复不仅是为野生动植物重构适宜生存的栖息地,也是为城市居民营造的真正亲近自然的环境。
生物栖息地修复在选址上要考虑其独立性,尽量减少人为干扰。诸如市政公园、城市内残存的近自然生境、滨水的沼泽或绿地等,本身就拥有较好的生物资源,是栖息地修复的理想地址。
环境的改善,包括水质净化、土壤理化性质的恢复、植物群落的重构与改造等,是生境修复的基本措施。此外,通过绿色廊道的建设将栖息地之间连接起来,促进生物物种的扩散、迁移和交流,可以有效降低物种灭绝的几率。
4、重要策略二:建设独立的生境和栖息地
人类活动对野生生物会产生很大的干扰,因而在城市建成区中生物复育工程需要在相对独立的地址上进行,或至少是有一块不受人为干扰的核心区域。保证栖息地的相对安全、隐蔽和稳定,同时也便于对生境及生物进行管理。
借鉴自然保护区同心圆式的发展模式,在复育工程核心区的周围,可以适当地开展科普教育及低强度的休闲游憩活动。
5、重要策略三:商业化和产品化实现生物复育的全面推广
在经济水平不断提高,但自然环境却在持续恶化的当下,生物复育工程在改善人居环境的同时,也是自然教育、亲子游憩、生态旅游等商业模式的基础。
“自然”已经逐渐成为了一种稀缺资源,而人类的生活却又恰恰离不开自然。在大自然中赏景、游憩,现已成为人们、尤其是城市居民休闲生活的迫切需求。而在生物复育基础上进行的商业化产品转化,正是迎合人们的这一日益增长的需求。观鸟公园、蝴蝶乐园、萤火虫花园等生态产品和生态模式,在生物复育的同时更带来了经济收入,而经济收入又反过来推动生物复育工程的实施,最终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三、成功实践
1、广州南湖萤火虫公园——国内第一个生境再生型萤火虫乐园
广州南湖萤火虫主题公园位于广州南湖游乐园内,萤火虫公园面积约10000平方米,其中核心复育区的大棚约3000平方米。园区复育的萤火虫种类主要包括熠萤,窗萤,雷氏萤等,均为广东本土种类。
萤火虫公园是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与南湖游乐园合作项目,是萤火虫栖息地修复、种群复育及商业转化的推广基地。
①萤火虫的文化内涵
萤火虫在我国乡村地区曾经十分常见,与萤火虫相伴走过的童年曾是一代又一代人美丽的记忆。可是,随着城市化的发展、生态环境的恶化,萤火虫几乎在现代城市中绝迹。且由于农药化肥的滥用,乡村的萤火虫也大多所剩无几。
所以,萤火虫的复育不仅能唤回关于故乡和童年的集体回忆,更提醒我们关注自然环境的变化,是自然教育的优秀素材。
②食物链及生态系统构建
萤火虫是肉食性昆虫,是环境指示物种。萤火虫的回归需要建基在健全的食物链和生态系统上。而另一方面,萤火虫是许多有害生物(蜗牛、血吸虫的中间宿主钉螺等)的天敌,萤火虫能维持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减少有害生物爆发的几率。
③商业化推广
随着其他新兴主题公园的建成,广州南湖这一老牌游乐园的经营面临巨大挑战。而游乐园晚上不营业的特点又恰恰为乐园内保留下一片优良的、没有光污染的自然环境,成为萤火虫复育的绝佳前提。
随着萤火虫乐园的开启,南湖游乐园焕发新生:除了每晚游人入园观萤火虫的收入外,南湖与其他只注重电动游乐设施的乐园分化出了不同的定位,南湖游乐园有了与众不同的鲜明特色,知名度和口碑都得到提升。
2、广州大学城湾咀头湿地——国内第一个以鸟类复育为出发点城郊湿地公园
湾咀头湿地位于广州大学城,是大学城规划建设之后剩余的边角地块。湿地原址杂草丛生,乔木稀少。
该地块现已被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纳为《广州市建设花园城市行动纲要》的重点建设项目之一,作为野生动物保护、复育、栖息地修复及野生动物进城计划的示范基地。
湿地公园进行的栖息地改造和修复手段主要包括:
①造滩
根据湿地原有鸟类的情况,确定以鹭科鸟类为指示物种。
城市湿地是城市中非常宝贵的自然资源,但其又往往容易遭到人为破坏。湿地水鸟群落是湿地健康与否的关键指标,其分为游禽和涉禽两大类。其中湾咀头湿地中主要保护的白鹭、池鹭、苍鹭等为中大型涉禽。他们不会游泳,只能在水深15cm左右的浅水域或浅滩处觅食。
故需要在湿地中控制水位的变化,人工建造滩涂环境,为涉禽提供觅食的场所。
②加植乔木
鹭科鸟类在湿地滩涂处觅食,在乔木枝干上夜栖和繁殖。
水松、水杉等针叶湿地乔木以及榕树等枝叶繁茂的大乔木,均是鸟类停歇、栖息、筑巢的理想植物。
在湿地公园中适当密植乔木可以为水鸟提供繁殖场所,同时也能丰富湿地里陆鸟的多样性。
③人工湿地
湿地的水质是湿地环境优劣的另一重要指标。
人工湿地技术通过基质—植物—微生物的复合系统,能够有效地改善水质。同时水生植物群落也是野生动物栖息的重要环境。
复杂的植物群落为昆虫、两栖类、鱼类、贝类等动物提供了食物来源和栖息环境,这些动物同时又是鸟类的食物来源。另一方面,通过深水位的控制、复杂植物群落的营造,为昆虫鱼类等营造隐蔽的环境,令他们又不至于被鸟类完全取食,使得整个湿地系统处于一个低人工维护、甚至不需要人工维护的动态平衡中。
④杂草控制
在靠近滩涂的地方,过高的杂草会侵占鸟类的觅食区域,因此滩涂附近需要适当地控制草本植物的高度。
湾咀头湿地采取了通过水牛来取食杂草的方式,取得了良好成效。
⑤鸟类的人工重引入
通过人工复育的方式增加鸟类数量,再根据科学的方法进行人工训练,使得这些鸟类掌握野外生存的能力,最终将他们放回野生环境中。
同时要注意鸟类引入的先后顺序。一些鸟类例如黑水鸡等,他们在环境中觅食和呼唤的声音,对于其他鸟类来说是一种食物丰富及安全的信号。这些鸟类的先行引入可以加快湿地里鸟类多样性的自然恢复和提升。
湿地是城市生物多样性最高的区域,是维持乡土物种生存的最后生境,但同时也是最容易遭受破坏的环境。
在这类城市残存的近自然生境中,对于生物栖息地的保护和修复是生物复育的先决条件。而在此其中,我们需要发挥人类的积极能动作用,从生物的觅食、栖息、繁殖和隐蔽需求入手,创造适宜的生境,从而恢复野生动物的种群和多样性。
3、广州流花湖公园鹭岛——国内少有的市政公园中鸟类最大化再生案例
广州流花湖公园位于广州市越秀区,是广州城区中一处以水域风光为特色的市政公园。市政公园是城市基底中的重要生态斑块,是公众休闲和生态保育的关键结合点。
在流花湖上有一座孤立的小岛——鹭岛。在隔绝人类干扰的同时,岛上植被繁茂、岛岸边设置有供鸟类栖息的竹排。
鹭岛面积约3000平方米,岛内生活着大量鸟类,尤其是夜鹭的数量多、密度大、观赏效果好。鹭岛的设计既考虑了鸟类的栖息、也考虑了游人的观赏。
①隐蔽性与隔离性
人类的干扰或多或少地影响着自然环境以及鸟类行为。而鹭岛位于湖中央,同时禁止游人进入和游艇等对岛内栖息环境的干扰,为鸟类营造一个相对隐蔽、隔离、稳定和安全的生境。
尽可能地隔绝人为干扰,使得位于城区市政公园的鹭岛也可以最大程度地展现自然动植物群落的风貌。
②观赏性与可亲性
鹭岛虽然隔绝了人员进入,但是其距离最近的陆地观赏区域仅有约30米。游人可在近距离、却又不惊扰鸟类的情况下观察、欣赏他们。
公园围绕鹭岛设置的许多亲水平台、凉亭等,成为了摄影爱好者拍摄鸟类的聚集地。此外,经过野化训练人工繁殖的以及相关部门收缴、救助的野生鸟类也被放归到流花湖及鹭岛内。主要有绿头鸭、灰雁、鸿雁、黑水鸡等。这些鸟类与人的亲密度很高,经常因游人的喂饲而被吸引到与人十分亲近的距离里,从而逐步拉近人类与野生动物的距离,重塑起人与自然的亲密纽带。
③环境保护与公众参与
市政公园是城市居民休闲游憩的主要地方,也是城市中动植物资源最好、公众的关注度和参与度最高的地方。
市政公园进行生境修复及生物复育的工程,除了具备良好的生态效应外,更重要的是具备了良好的社会效应。适当地配合科普展览、展示、自然教育等,为市民提供认识自然、亲近自然的机会,促使人们自发地关怀、热爱和保护我们的生态环境。
4、新加坡河川生态与动物园——国际上第一个以生境复育为特色的动物园
河川生态园位于新加坡万礼湖路,是以河流为主题的野生动物公园。园内拥有逾5000个动物,其中包括42种濒临绝种的生物物种。其不仅仅是野生动物的收集和展示,更重要的是最大程度地恢复和营造动物栖息的自然风貌,让游人真切地观察动物在自然环境下的活动,从而启迪人们关注野生动物及其栖息环境的保护。
①河流主题与河川风貌
生态园以河流为主题,在河道修复和净化的基础上,游人通过游船游览,依次参观由世界八大河川组成的河川栖息地展区,并展示各个河流域的自然风貌及其中的野生动物。
游人在船上游览可以与动物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且减少对动物及其所处环境的干扰。
②栖息地修复与商业展示
与传统的动物园不同,河川生态园更重视动物栖息地的修复,针对不同的物种营造其相应的栖息环境。优质的栖息地是动植物健康生存的基础,同时也能更好地展示动物在野生状态下的真实面貌,与传统的观赏笼养动物有根本区别。
作为与别不同的生态展示及动物园,河川生态园贴合了都市居民对于自然环境及野生动物的喜爱和好奇,并配套有礼品、餐饮等服务设施,成为了大都市中一个能与自然互动的生态景点,深受游人喜爱。
③生态保护与自然教育
只有认识,才会保护。当我们的生活缺少了其他生命,心灵也会渐渐冷漠。因此,认识我们的世界、认识各种美丽的生物,重新走进自然,是生命体验与情感教育的第一步,也是科学思维建立的基础。这不仅是对儿童的教育,更是一个增进亲子关系、和孩子一同成长的绝佳机会。
河川生态园以生物复育工程为基础,引导人们去探索美丽的生命,并配有自然课堂和保育活动。
④网络宣传及推广平台
河川生态园的网站制作精良,充分利用了网络时代信息发达的特点。网站里配有可爱的卡通动物形象,也有野生动物的图片,并以动物的口吻带给大家爱护环境的信息。
网站的各种功能也很齐全,不仅起了推广自身的作用,同时也有很好的科普教育作用。
四、总结
1、城市生物复育工程将成为当前城市发展中重要的建设方向
地球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脱离大自然、脱离其他生物独立生存,人类也一样。人类也是自然生命的一部分,我们也和其他野生生物一样渴望蓝天白云,这是一切生命的天性。生境修复不仅是为野生生物创造适宜生存的栖息环境,同时更是为人类自身创造更美好的生活环境。
城市生物复育工程是当前城市发展的重要建设方向,也是治理环境污染、改善城市环境、重构人与自然亲密互动的重要举措。在城市规划之初对生物复育工程作出布局,可以减少后期重复建设的浪费。
2、城市生物复育工程坚持生境修复为本,人工培育为辅的原则
城市自然环境往往由于破坏严重,而超过了生态系统本身具备的抵抗外界干扰及恢复原有状态的能力。所以生境修复是城市生物复育工程的基础,当环境恢复到了适宜的水平、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得以回复,生物将会自发地朝着其原本的演替方向发展。野生生物会自然而然的扩散、迁移回来,并繁衍壮大。
但有时候,这种自然发展耗时较长。在一些具有重要科普宣传和教育意义的地点可以进行人工培育的辅助。在对场地自然环境及资源有了充分的理解后,对某些先锋物种和具有重要生态或文化意义的物种进行人工培育、训练、重引入,可以加快生态系统的重构和恢复。例如前文中黑水鸡作为先锋物种的引入,会吸引其他鸟类的进驻,从而加速生物多样性发展的进程。
3、城市生物复育工程适应性宽广,可广泛应用于公园、旅游度假、生态保护、自然教育、森林体验等多种场所
生物复育工程作为一项先进理念和技术,可以和各种场地结合起来,例如市政或主题公园中开辟的鸟类、蝴蝶、萤火虫复育及栖息地修复,不仅是对大自然的保护和回馈,同时具有很好的教育宣传及品牌效应。或者是生态旅游、自然教育、森林体验甚至市政工程、居住社区等都可以应用。
生命体验和自然教育不仅是儿童教育的基础,也是中青年人恢复健康身心、老年人重拾生活趣味的重要途径。其不是快餐式的刺激体验,而应当是一种健康积极的生活模式。这就需要我们的城市能够提供这么一处生物复育及栖息地修复的场地,让城市居民重新回归自然。
4、城市生物复育工程相关技术和复育流程日渐成熟,可在各地城市全面推广
奥雅设计集团和广东省濒危动物研究所、广东萤火虫保育协会等共同合作,探索出一条能有效解决我国城市发展问题的生物复育工程技术。通过不断地调研、实践、积累,现已总结出一套日渐成熟的技术流程,可以在不同城市不同环境中全面推广。
我们将以科学的手段指导规划设计,综合考虑自然保护和生态需求,以可持续的眼光来寻求人类社会和自然生命共同发展的未来、创造出更加美好的人居环境。